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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脸海番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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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嘴鸭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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鸳鸯(雄)


    张海华 文/摄


    进入12月,天气越来越寒冷,不要说北方,就连江南,也逐渐失去了温润的气象。这个季节,昆虫、野花等都越来越少,大地变得枯黄萧瑟起来。不过,在湿地中,随着大批越冬水鸟的来临,倒反而变得热闹了。


    野鸭是越冬水鸟的主力之一,在华东一带可以看到20多种。一些常见野鸭,如绿翅鸭、斑嘴鸭等,可以同时观赏到一百只以上的群体。在古代,野鸭叫做凫(音同“浮”),或者野凫。《诗经·郑风·女曰鸡鸣》中说:“将翱将翔,弋凫与雁。”意谓出门打猎,用带着细绳子的箭射杀野鸭与大雁。


    当然,在注重生态保护的现代社会,捕猎野鸭是违法行为。但我们不妨换一种方式来“文明打猎”,即带上望远镜去野外寻找、观赏野鸭,相信这是个挺不错的选择。


    最常见野鸭与最珍稀野鸭


    鸭科鸟类属于雁形目,可以简单地分为三大类:大雁、天鹅、野鸭,在古文里分别对应雁、鹄、凫。这里不讲前两者,就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在宁波有分布的野鸭。


    我统计了一下,自己刚好拍到过20种野鸭。它们分别是:绿翅鸭、绿头鸭、斑嘴鸭、琵嘴鸭、针尾鸭、鸳鸯、赤膀鸭、罗纹鸭、赤颈鸭、白眉鸭、花脸鸭、翘鼻麻鸭、凤头潜鸭、斑背潜鸭、红头潜鸭、青头潜鸭、斑脸海番鸭、中华秋沙鸭、红胸秋沙鸭、斑头秋沙鸭。它们中绝大多数是来宁波越冬的冬候鸟,个别属于旅鸟(即迁徙路过的鸟)。


    斑嘴鸭、绿翅鸭与绿头鸭,是华东地区最常见的野鸭,冬季常结成大群,出现在海滨湿地、湖泊、水库等大型水域。野鸭的命名,多体现了鸟儿的特征。斑嘴鸭体形较大,“嘎嘎”的叫声非常响亮,其喙端有一圈黄斑,故名“斑嘴”。斑嘴鸭通常是江南一带的冬候鸟,但也有少量个体在夏季没有北迁,而是留下来就地繁殖,成了四季常在的留鸟,如今在鄞州公园二期、东部新城生态走廊等地都不难见到,而且不大怕人。


    而绿翅鸭的翅膀上有绿色的“翼镜”,这在飞行时尤为明显,就像是一扇绿色的小窗。绿头鸭是家鸭的祖先之一,其雄鸟的头部为具有金属光泽的深绿色,特征明显。区分难度较大的是多种野鸭的雌鸟,因为它们都是羽色灰暗,乍一看几乎一模一样。


    最珍稀的野鸭则有中华秋沙鸭、青头潜鸭等。大名鼎鼎的中华秋沙鸭,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。它们被称为“鸟类中的活化石”,繁殖于我国东北,主要越冬于长江以南,喜欢清澈、宽广、多石头的湍急溪流。中华秋沙鸭的雄鸟非常漂亮,深色的头部在阳光下隐隐透着具有金属光泽的绿色,并有长长的冠羽。不过,在宁波,要看到中华秋沙鸭十分困难,因为它们不会留在宁波越冬,而只是在迁徙过程中稍作停留。犹记得,十年前,鸟友曾经在慈溪海边的一个水库里见到过3只中华秋沙鸭的雌鸟,可惜,等我当天下午匆匆赶到现场时,却怎么也找不到它们的踪影。


    几十年前,青头潜鸭的数量还不少,但如今它们的种群数量急剧下降。目前青头潜鸭已被列入“全球性极度濒危”物种。在宁波,目前也只有零星的记录。


    最靓野鸭与最“丑”野鸭


    除了上面提到的濒危物种,其余的野鸭,在合适的环境中都有望看到,特别是在沿海的湿地中,常能见到大群的野鸭。如果在岸边架起高倍的单筒望远镜,就可以在不打扰鸟儿的情况下,看得比较清楚。


    接下来我们看一看,宁波的野鸭中,谁最靓,谁最“丑”。


    长得最好看的,自然是鸳鸯。


    “文彩双鸳鸯,裁为合欢被。”“尽日无人看微雨,鸳鸯相对浴红衣。”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鸳鸯代表着爱情的和美与忠贞,其意象在古代诗词、绘画等艺术中频频出现。雄鸳鸯的羽色尤为华美,多彩的画笔也难以描绘其艳丽多姿的色彩。有个朋友,看到我拍的雄鸳鸯的照片,脱口就问:“这是真的鸟吗?太漂亮了,简直就像假的。”


    鸳鸯在宁波的很多水库都可以见到。远的不说,先说说离城区最近的江北区的荪湖。近10年来,每年都有200只左右的鸳鸯前来荪湖越冬。无独有偶,在雅戈尔动物园里,每年也有很多鸳鸯来越冬。这些聪明的野生鸳鸯,“混”在水禽湖中的其他水鸟群中,不愁吃喝,又很安全。今年11月份,动物园还特地举办了一个“鸳鸯节”,显然也是把野生鸳鸯当作一个响当当的生态招牌来吆喝了。


    至于最“丑”的野鸭,恐怕要算斑脸海番鸭了。这种野鸭,身体呈矮扁型,全身羽毛为深棕色,近乎黑色,而脸颊上有明显的白斑,看上去像小丑似的。别看它长得不好看,由于它很稀有,因此又是最受鸟友们欢迎的野鸭之一。2007年前后,鸟友信信曾在镇海海边拍到过斑脸海番鸭,这可能是宁波境内第一次拍到这种野鸭。后来,还有个别运气好的鸟友在海边拍到过,但也就那么一两回。


    野凫眠岸有闲意


    说起观赏、拍摄野鸭,在观鸟爱好者圈子里流传着一句“名言”,即“家鸭不是鸭”。也就是说,在鸟友们看来,野鸭才配得上称为真正的鸟。但任何有一定观鸟经验的人都知道,在中国,想要在野外接近观赏、拍摄野鸭是多么困难的事情。


    任何一只野鸭,哪怕在它漂浮在水面上貌似在睡觉的时候,眼睛都半睁半闭,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,一有风吹草动,就马上起飞。这是因为,较长时间以来,由于栖息地的不断丧失、非法捕猎的屡禁不绝,已经让很多地方的野鸭难以安宁。


    我想,如果我们能尽可能地保护好野外的湿地,或者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营造出良好的环境,保持好人与野生动物的距离,让野鸭等水鸟自在地随波逐浪,安闲地休憩、觅食,岂不美好?


    就像古诗里说的:“亭树霜霰满,野塘凫鸟多。”(唐·马戴《秋思二首》)“野凫眠岸有闲意,老树着花无丑枝。”(宋·梅尧臣《东溪》)这是多么平淡、写实的诗句,可又蕴含着多么隽永的诗意!这种诗意不仅来自文字,更来自自然。


    有趣的是,诗里描述的场景,有一些在宁波已经可以看到。春天的时候,我在鄞州公园二期的湿地中,见到过斑嘴鸭妈妈带着七八个孩子慢慢游近岸边的场景,有时甚至近到可以用手机来拍摄。而在冬季的动物园,不仅有鸳鸯来越冬,还有很多很多其他野鸭,如绿翅鸭、绿头鸭、斑嘴鸭等。它们中的大多数,栖息在鹳、鹤的放养区,与游客仅隔着一条小河。这些野鸭并不怎么怕人,只要人们不高声叫喊或突然做出一些大幅度的动作,它们很少会惊飞。有的绿翅鸭在水面上晃悠,有的在饲料桶旁边觅食,更多的则是在岸边的草丛中打盹。看到野鸭眯眼睡觉的模样,我马上想起了“野凫眠岸有诗意”这句诗。


    看来,环境不仅可以改变人,还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改变鸟——一旦它们确认这里的环境是安全的、食物是富足的、人类是友善的,那么就不会易恐善惊,而是会自然而然地把最优雅最美丽最可爱的一面展现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