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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周六夜里,香港中环的西餐厅8 1/2 Otto突然清场。
对香港政局了解的人也许能认出他们的面貌:黎智英、陈方安生、陈日君……这些都是乱港派领袖,一方政商大佬。
黎智英向他们举杯庆贺:“Welcome to Hongkong and well done with the situation(欢迎来香港,现在局势很好)”。
这一夜,有20名年轻人,因为施暴被警方拘捕。他们将被送上法庭,等待他们的是牢狱之苦。而另外一群年轻人——乱港派大佬年轻的子女们,没有任何一个参加香港的游行。他们读名校,喝洋酒,注定过着锦衣玉食的一生。
每7个人中,其中就有1个人的收入是在贫困线之下的;他们最爱说的故事,是香港人每赚5块钱就有一块钱进了李嘉诚的腰包。
香港有10万人居住在环境恶劣的笼屋。那是老街区的旧楼里,一个个像火车硬卧般的床铺。每层床铺用铁丝网围起来,人们在这鸟笼般大小的空间里面吃喝拉撒睡。
李嘉诚的豪宅价值7亿,有全栋防弹玻璃,两个游泳池,还有钢门避难室。能够威胁到这座半山上的神坛的,也许只有核弹。
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当年轻人在街头打砸时,权贵们只觉得他们吵闹。
这里有整整六十三家米其林星级餐厅,是中国大陆地区的两倍。即便是路边小店的独门美食,也会获得米其林侦探的垂青。但是,相当多的小店,并不欢迎米其林侦探。
因为被选入米其林指南的那一刻,他们就踏入了鬼门关。有41年历史的老店好望角面家,坚持用手打的竹升面,口感劲爽又无碱水味,是老饕的心头好。但是在入选米其林之后,好望角面家倒闭了——因为房租暴涨,而27元一碗的云吞面远远负担不起。2014年,阿星小吃入选米其林星级餐厅,次年房租上涨六成,被迫倒闭;
2015年,祥兴记同样入选,房租上涨五成,被迫倒闭;
还有连续四年入选米其林一星的一乐烧鹅,被房东敲诈铺位转让费一亿,一乐烧鹅要不吃不喝净赚30年才能攒下。
这些老店往往店面狭小,做的是熟客生意。即便入选了米其林,也没法多接待几个顾客。但是米其林带来的名气效应,往往让房东狮子大张口,彻底压死这些本小利薄的老店。
米其林诅咒的根源,是香港这些年来狂飙猛进的房地产。2013年,铜锣湾老店利苑茶餐厅关门,引来排队长龙水泄不通。利苑刚开业时,这里的房租是2000港币,而三年前已经变成了30万。到利苑关门时,房租又翻了一倍成了60万。这时的铜锣湾,每年每平米租金2.37万美元,跃居世界上最贵的商业路段。
他们住处狭窄,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,待客说事只能转战平价的茶餐厅。用酒楼一半的价钱吃到粥粉面,就是茶餐厅最大的金字招牌。
2003年非典事件,香港一万多家餐厅倒闭了五分之一,但是其中几乎没有茶餐厅。香港人没有想到,茶餐厅没有败给非典,却败给了房价。
陈诚记茶餐厅在尖沙咀做了30年,被迫搬到加拿分道地库之后,仍然抵挡不住高房价的冲击而关门。“香港生意根本没得做,人情味都没了……已经搬到地库了,还要往哪里搬呢?”
“屈臣氏、百佳、和记电讯、7-11、惠康...... 看着一间一间诚哥旗下的物业,我心中有无比的感动。香港内一切的商店,不论是哪种的类型,全是诚哥带给我们的祝福与钦赐。李嘉诚,名副其实,香港就是李家的城。他是我们的上帝,万物都是他所创造。当然,香港传说中的三位一体就是他们:李嘉诚、李泽楷、李泽钜。他们的力量远超人类,为香港建起力场、为打工仔遮风挡雨、使香港免受风球、暴雨的侵袭。他付出了那么多,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准时上班,不准时下班。
电力系统,由李嘉诚和嘉道理共享;零售业,由李嘉诚和英资的怡和共享;燃气和巴士系统,由李兆基独占……最赚钱的房地产,更是由六大家族共享。只要香港人还活着工作一天,就逃不掉给六大家族交税的命运。
1984年9月27日,《中英联合声明》草案要求:1997年香港回归前,港英政府每年卖地不能超过50公顷。这是大陆提防英国的一手棋:崽卖爷田不心疼,就怕港英政府把地全卖光了,狠赚一笔再拍拍屁股走人。但是港英政府还是玩了一手花活,虽然你不让我多卖地,但我可以把有限的土地卖得贵贵的——这叫囤积居奇。八十年代开始,香港地价一路走高,背后是各路神仙斗法:船王包玉刚悄悄从海上生意抽身,推平了货仓,建起了后来香港最贵的商场海港城,他的女婿更是大手笔,建了一座“铜锣湾时代广场”;
郑裕彤吃下了大屿山愉景区的三四五期工程,赶上90年代初房价暴涨时卖出,赚得钵满盆满。嘉道理家族走高端路线,牢牢把控半岛酒店、九龙酒店、山顶凌霄阁、圣佐治大厦;地产大佬李兆丰恰恰相反,专门收购半山、铜锣湾、湾仔、北角及鱼涌的旧楼……90年代中叶,消费者委员会做过一次调查:55%的新建楼盘,来自四家房地产公司。此时大局已定,不存在新入局者,只剩下几家寡头谈笑风生。在香港做房地产商,可能是最幸福的事情,就连钉子户问题都不是问题。半山有一栋楼龄47年的旧楼,一直和地产商拉锯谈判,到2010年,房地产商突然放弃了谈判。因为这时,香港立法会通过了一项法案:楼龄50年以上的旧楼,只要八成业主同意,就可以拆迁安置。香港至今没有拿得出手的互联网企业,就连双十一剁手的习惯也没有。
2014年,香港政府从15岁以上的市民中抽样,发现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在一年内网购过。
相反,曾经有人想做香港的“阿里巴巴”。但是,这样向六大家族做出挑战的行为,最终被扼杀在了摇篮里。
时间拨回1999年,马云刚刚在杭州拉起了自己的草台班子,而香港一家本地电子商务公司,已经闹得四海翻腾云水动。
这家公司从一开始就声势逼人:支持电话和网络订单、承诺30天无理由退货、先送货后收款、IBM电脑不到5000元、电熨斗仅仅100元……
这个起点,比起马云高一百倍都不止。如果放在大陆,也许已经成功了,但可惜,他的对手是超人李嘉诚和怡和集团。
表面上,他们死磕价格战;暗地里,两大超市给自己的所有供应商下了死命令:不准给竞争对手供货。
因为几十年来,李嘉诚和怡和集团,以及他们背后的关系网,早已经完全掌控了香港的供应链,因此这个命令一出,立竿见影:没有任何一家本地供应商敢给他发货。
这家公司不得不从外地采购,但这就意味着高企的成本。
紧接着,卫生局、工商局和媒体也先后发难:电饭煲有漏电危险,可口可乐和手机都是冒牌水货,就连一个带有外星人的广告也被挑出来说事——合家欢时间,你吓到小朋友了怎么办?
开张四个月,这家公司累计亏损两亿港币。
李嘉诚和怡和集团用行动,给所有新来者上了一课:有的钢板不能踢,非死即伤。往事如浮云。现在的香港,没有谁还记得昙花一现的香港电商;也没有人疑惑,为什么香港是一片新经济沙漠?
全世界的商人都想赚钱,但香港商人最聪明——他们想躺着赚钱。
怎么才能躺着赚钱呢?在几十年、几代人的积累中,他们找到了最佳的方式。房地产的本质,是收租,这很好理解。谁掌握了土地,便有源源不断的租金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香港的六大家族,他们的本质都是收租。中国人总要做饭的,要做饭就要向他交钱。一旦掌握了这个行业,便只需要源源不断的收煤气费就行。香港的电力是李嘉诚和嘉道理家族的,那你就要向这两家交钱。人人都要用电,用电就要向他们交钱。不过香港的公共交通是李兆基和郑裕彤的。对了,就是那个掌握了煤气产业的李兆基……谁来的早,先占了地盘,后面来的棋子都只有交钱的份。交到破产,游戏结束。
坦白说,在过去的几十年里,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突围。最近的一次,大概是去年10月,刘德华配音了一则香港填海建人工岛的宣传视频,结果引来了反对人士的谩骂。虽然明星被喷很稀松平常,但是刘德华却不一样。华仔一向是德艺双馨、两岸影迷深深爱戴的优质艺人,大概一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辱骂。而这个导致他被喷的视频,在大陆的我们看来,内容是如此正常,甚至有点感人:刘德华讲的道理不过是,香港房价高企,环境拥挤,所以应该填海造地。
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,于民于港于国都是重大利好,但是香港人偏偏不理解。我不知道刘德华在配音之前,知不知道董建华时期的尝试。如果他知道,仍然愿意为这个视频配音,那他不愧为两岸三地偶像明星的标杆。董建华在任时,他至少有过3次鞠躬尽瘁的尝试,试图解决香港的房价问题。
香港刚刚回归,董建华就力排众议,准备解决已经日益凸显的房价问题,提出了著名的“八万五”计划。八万五的含义是:每年要兴建8.5万套住宅,10年内香港有7成家庭都会有自己的房子。在1997年的时间点上,可以说是高瞻远瞩了。如果当时这个计划能够得到落实,那么今日香港房价困境的大头,就可以解决了。但是,这项触动“收税阶级”利益的政策,最终没有能够救得了香港。再加上当年正好赶上金融危机,普通的香港人也把锅甩到了董建华头上,认为是他的破政策搞的鬼。但实际上,我们可以看到的是,“八万五”计划,再加上金融危机的冲击,确实产生了效果,香港的房价大跌,大约跌回了五年前的水平。假如能坚持下去,今日的香港也许就是一番不同的面貌了。但事实却是,放弃八万五计划后,2002年开始,香港的房价便指数式的攀升,再也没能下来过。不死心的董建华,看到房价问题根深蒂固无法解决,便想转而发展新的经济产业。顾名思义,就是想在香港发展互联网新经济,吸引有前途的科技企业前来入驻。这项计划受到了李嘉诚小儿子李泽楷的支持,政府十分信任他的盈科,便把项目交给了他。时至今日,我们无法知道李泽楷接这个项目的初衷到底是什么,但是总而言之,第二年,美国的互联网泡沫破灭,引发全球对互联网前景的担忧,导致数码港只招到了2家科技公司进驻。李泽楷为了止损,最终又把数码港变回了圈地卖楼的房地产套路,还赚了一大笔。数码港计划失败之后,董建华不甘心,又紧接着提出了类似的“硅港”计划,也就是说,要在香港建一个硅谷。这个项目的结果,和数码港计划如出一辙——高科技人才没有招到,地价倒是炒起来了。
政府为调控房价所做的所有努力,最后都会被根深蒂固的房地产恶龙所吞噬,变成更大的恶龙。我不知道香港的中产阶级明不明白这一点,但不管明不明白,他们已经作出了选择。去年,我到珠海、香港出差,主要是为了看看刚刚建成的港珠澳大桥。一个香港导游带我们坐上了大屿山的缆车。缆车一个来回大约要半小时以上,我们就开始闲谈。
“大屿山这一片这么多海,如果填海造陆,你们就不用过得这么挤,房价也不会这么高了。”导游原本对我们很友善,一听到这话,马上阴了脸,语气也很紧绷:“我买了房的,花了好多钱的。房价降了,我不是要亏钱?“香港人周末都可以来大屿山玩。如果填了海,你们今天就没办法来大屿山玩了。”从那时起我便知道,香港人对房价的看法,已经病入膏肓:所有的有房者,竟然已经和他们原本的敌人——房地产商,形成了广泛而深刻的共识,认为他们和房地产商是利益共同体。在博弈论中,有一个经典理论,叫做囚徒困境。
它的内涵很丰富,其中有这么一个洞察,我觉得很有意思:
两方在博弈的过程中,原本有可能通过合作来实现双赢。但是如果大家都只顾着个人利益,则有可能最终做出的选择,并不是这个团队的最佳选择。
两个嫌疑犯作案后被警察抓住,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接受审讯。警察告诉每个人:如果两人都抵赖,各判刑1年;如果两人都坦白,各判8年;如果两人中一个坦白而另一个抵赖,坦白的放出去,抵赖的判10年。于是,每个囚徒都面临两种选择:坦白或抵赖。然而,不管同伙选择什么,每个囚徒的最优选择是坦白:如果同伙抵赖、自己坦白的话放出去,抵赖的话判10年,坦白比不坦白好;如果同伙坦白、自己坦白的话判8年,比起抵赖的判10年,坦白还是比抵赖的好。结果,两个嫌疑犯都选择坦白,各判刑8年。如果两人都抵赖,各判1年,显然这个结果好。囚徒困境所反映出的深刻问题是,人类的个人理性有时能导致集体的非理性。
如今的香港,正在这样一个矛盾里:
六大家族和普通人,其实都希望香港能变得更好。但是双方都保守地、从优先保护自己利益的方法出发,最终便陷入了一种尴尬的两难境地:
谁先退让,谁就吃亏。都不退让,香港吃亏。
在这场双方都不愿意吃亏的囚徒困境里,其实有一个第三人,一直在寻找转圜的机会。
这就是大陆。
大陆一直在给香港输血,可以说是不遗余力。
从1961年开始,内地一直向香港供水,每一千加仑象征性收1毛钱。1965年的输水工程动用了两万名民工,3584万元人民币,后来的四次扩建累计花费76亿,防护林花费上百亿。
为了保证水源安全,东江沿线的重工业项目迟迟不能动工。而东江大旱时,即便东莞、深圳的水不够用,大陆也一直优先保证香港供给。
图:早期香港市民排队挑水
香港回归20周年来,华润集团给香港提供了2600万头生猪、2.2亿只鸡和78万头牛。香港市民吃的新鲜猪肉一半来自华润,新鲜牛肉全部来自华润。
世纪之交的港币保卫战,也是大陆站在香港汇管局的背后,才打退了索罗斯们,保住了香港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。
到今天为止,虽然香港的痼疾仍然严重,但是也是因为大陆的输血,香港仍然维持着东方之珠的门面。
英国人当年拿出一点点自己用剩下的边角料给香港,香港人一直记到今天;大陆拿出最好的东西,真诚以待,却换来了香港如今的情景。
此情此景,倒是让我想起中国的一句老话:
升米恩,斗米仇。
不说了,再说就要出脏字了。
最后,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,在香港捣乱的,只是一小撮港独、废青。大部分的香港人,还是好的。
刘德华配音的那个宣传填海造陆的视频,题目叫做《让下一代看见》。
下一代人,究竟要一个怎样的香港?
视频在开头就问:
“你觉得香港,还有没有希望?”
如今的香港,是很难。但并非无路可走。
你们要走的路,是很难。但是大陆同胞,愿意跟你们一起走。
如果激怒了大陆,你们只会失去更多。包括今天仍然拥有的东西。
港独请自重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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