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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额雁
豆雁
小天鹅
□张海华 文/摄
“云中谁寄锦书来?雁字回时,月满西楼。”
这是宋代李清照《一剪梅》中意境优美的名句,大家都耳熟能详。是啊,秋风起,雁南飞,一会儿一字形,一会儿人字形……小时候,偶尔仰望天空,也曾见过美丽的雁阵。可现在呢?秋高气爽的日子里,几人曾见过大雁迁徙的景象?
是大雁的数量大大减少了?还是我们忙得连仰望天空的时间都没有了?一定是两个原因都有吧,我想。
大雁难见,天鹅就更少了。且让我们来看看在宁波有望见到哪些大雁与天鹅。
何处秋风至,萧萧送雁群
可能我眼界不广,但凭感觉,雁与燕这两种名字发音相同的鸟,或许是中国古典诗词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鸟类(关于燕子,请参考《燕燕于飞传诗情》)。有人做过统计,“雁”字光在杜甫的诗歌中出现的次数,就起码有50多次。
跟燕子一样,早在2500年以前,大雁就已经“飞翔”在古老的《诗经》里。《诗经》中,有5首诗提到雁(鸿),次数仅次于雉鸡类(6次)。具体如下:
“雝雝鸣雁,旭日始旦。士如归妻,迨冰未泮。”(《匏有苦叶》)
“鸿雁于飞,肃肃其羽。”(《鸿雁》)
“将翱将翔,弋凫与雁。”(《女曰鸡鸣》)
“鸿飞遵渚,公归无所,於女信处。鸿飞遵陆,公归不复,於女信宿。”(《九罭》)
“叔于田,乘乘黄。两服上襄,两骖雁行。”(《大叔于田》)
“雝雝(音同“拥”)鸣雁”说的是雁群在清晨的和鸣之声,“两骖雁行”是说两侧的马儿像雁阵一样整齐,“鸿雁于飞”与“鸿飞遵渚”都是描述雁的飞行,而“弋凫与雁”则是指对大雁的捕猎。
在古代,雁还是议婚、嫁娶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礼物。如《仪礼》中所说∶“昏有六礼,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、亲迎。”“纳采”为六礼之首,女方若同意男方的婚姻请求,就会接纳男家送来议婚的礼物,即大雁。到了后世,大雁越来越难得,于是很多地方改雁为家鹅。在宁波的地方习俗中,毛脚女婿在端午节到未来丈人家送礼,是要挑大白鹅去的。
可见,雁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,具有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。但现在,大雁不仅在野外越来越少,同时也逐渐淡出了现代文化的视界。“何处秋风至?萧萧送雁群。”可叹的是,秋风年年至,但雁群却越来越少见了。
雁尽书难寄,愁多梦不成
“雁尽书难寄,愁多梦不成。愿随孤月影,流照伏波营。”(唐·沈如筠《闺怨》)这里的“雁尽”,原是雁群都飞走了的意思,但现在读来,我第一反应竟是“大雁种群数量越来越少”之意。是的,拍鸟、观鸟迄今十余年,所见大雁寥寥无几,以致每次不期而遇时都兴奋莫名。
2008年深秋,我认识的鸟还不多,有一天在镇海岚山水库的上空拍到一只高飞的鸟,不认识,就请教高手。结果,杭州的“文明”大师掩嘴而笑:“拍到了豆雁还不知道!”现在看来,豆雁应该是宁波最“常见”的大雁了,它们是宁波的冬候鸟或旅鸟。其实豆雁还是比较好认的,其黑色的喙部有一圈明显的橘黄色斑。每年秋冬季节,只要去海边的湿地或开阔的草地、农田认真寻找,基本都能找到,通常只能见到零星的几只,运气好的话也能看到一群几十只。
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,2012年11月,几乎就在宁波市中心的地方,鸟友黄泥弄等人竟发现了一只豆雁,同时在那里的还有几只珍稀的白琵鹭以及不少苍鹭、白鹭。那地方,就是湾头大桥南堍的东侧,那时候是一个刚拆迁完毕的村庄,人迹罕至的废墟旁有个大池塘,紧邻姚江。
我看见这只失群的豆雁孤零零地站在池塘的浅水中,它的身边是几只白琵鹭正忙着用大嘴像扫地一样来回在水下横扫,不时逮到一条小鱼。豆雁忽然飞了起来,我看着它翱翔在天空,背后是湾头大桥的路灯杆,心中不禁非常感慨:这些可怜的鸟儿啊,其实它们要的并不多。在充满艰辛的漫漫迁徙路上,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湿地可供歇足,哪怕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央,它们都会翩然飞下,吃点东西喘口气。
当然,所有的“鸟人”都知道,这个水塘的存在时间早已进入倒计时。没多久,当年的拆迁村庄成了一个大工地。如今,那里是一个楼盘。
除了豆雁,我在宁波还见过鸿雁与白额雁。对,就是“鸿雁传书”的鸿雁,当然,成语中的鸿雁是泛指大雁,因为“鸿”本身就是雁。鸿雁也是属于不会被认错的大雁,其头顶直至颈背覆盖着一条红褐色的带,而脸颊的下半部分与前颈的颜色明显较浅,与那条红褐色的带几乎截然分开。2016年1月,在宁波杭州湾新区的海边湿地,我们发现了一大群鸿雁,总数在100只左右,这是近年来在本地发现的鸿雁的最大越冬种群。我在岸边用望远镜静静地观赏它们,只见它们不时振翅伸脖欢叫,声如“昂昂”,一如家鹅(鹅是由雁驯化而来的)。
那群鸿雁中,还混着几只白额雁。我和鸟友“古道西风”还逐一仔细观察,试图从里面找出一只小白额雁来,但最后未能如愿。白额雁与小白额雁均为比较珍稀的鸟类,两者长得极为相似。
不如相忘于江湖
自古以来,“鸿鹄”常并用。最有名的当然是出自《史记·陈涉世家》中的那句叹息:“嗟乎,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!”鹄,后世多称“黄鹄”,即天鹅。洁白、美丽、高贵的天鹅,历来都是不媚流俗的高士、才子的象征。前有屈原宁死不屈的诘问:“宁与黄鹄比翼乎,将与鸡鹜争食乎?”(《卜居》)后有李白怀才不遇的愤懑:“珠玉买歌笑,糟糠养贤才。方知黄鹄举,千里独徘徊。”(《古风·其十五》)
中国的天鹅有3种,分别是疣鼻天鹅、大天鹅与小天鹅,都是体型巨大的大个子。在宁波出现的,目前只有小天鹅。最近几年,宁波海边每年都有小天鹅的越冬记录。
慈溪的杭州湾畔有一块湿地曾被我们“鸟人”命名为“26号湿地”——实际上,是指这块湿地位于26号风力发电机旁。那时候,这块湿地既有大块的浅水区域,又有成片的芦苇荡,因此每到秋冬时节,这里总是有很多水鸟在此逗留。
2010年11月初,好消息传来,那里出现了好多小天鹅!我十分激动,当即赶去,这可是我第一次拍摄野生天鹅啊!到那里后,果然看到20多只小天鹅。这里显然包括了多个天鹅家庭,全身雪白的是成年天鹅,而身上灰灰的,则是亚成鸟。有的在觅食,有的梳理着羽毛,有的扑打着翅膀,有的伸长了脖子互相扭在一起似在嬉戏,总之,看上去它们很放松。
在天鹅的背后,还有多只珍稀的黑脸琵鹭与白琵鹭。这是块多么生机勃勃的水鸟乐园!然而好景不长,随着开发节奏的加快,“26号湿地”永远成了一个美丽的代号。
通常,像大雁、天鹅这样体型越大的水鸟越警觉,同时也越需要大面积的湿地,这样才能保证它们的安全与充足的食物来源。真的希望,宁波海滨能多保留一些大型湿地,给南来北往的水鸟们一个宽裕的生存空间。
我曾经用望远镜仔细观赏数百米外的一对小天鹅。它们紧挨在一起,自在、从容、优雅,慢慢游向一丛芦苇。忽然想起了《庄子·大宗师》中那句著名的话: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在当代的语境下,就鸟儿本身而言,所谓“鸿鹄之志” ,或许并不那么远大,它们所需要的,就是能与我们人类“相忘于江湖”。如此,则足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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