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中美贸易在互相降低依存度


中美之间,一方面在说不能脱钩,但一方面在从对方分散风险。都在做两手准备。


看起来,2022年美国对中国的出口略有改善,但其实一方面是因为美元通胀了,另一方面是美国农民更离不开中国人的餐桌了。这是共和党的大票仓。如今将近20%的美国农产品流向中国,贸易摩擦前不到15%;但中国从美国进口的却从22%降低到18%,分散了供应风险。


反过来,飞机、芯片和汽车等美国最大的几个制造业出口部门,对华出口没有复苏迹象。


加征了关税的中国产品,美国人确实买的少了。但是美国人仍然需要它们,于是,他们花了更贵的价钱,转向世界其他国家购买。没有加征关税的中国产品,美国人比以往买得更多了,填补了中国因关税而减少的那部分缺口。去年全年,美国从中国进口的货品总额,几乎恢复到2018年的峰值水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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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未受到贸易摩擦关税打击的中国货品,美国比贸易摩擦前多花了42%。加征25%关税的,主要是半导体、IT硬件和部分消费电子产品,美国从中国这里省下了25%的钱,但在世界其他国家那里多花了40%。还有加征7.5%关税的,包括服装和鞋类,美国从中国少买了8%,但从其他国家那多花了46%。


四、中国出口的新通道


中国今年进口下降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加工贸易下降。出口到美国的货品组装很大一部分,现在确实正在从中国转移出去。


但这些产业链的设备、关键零部件和原料部分,仍然主要留在中国,这样就形成了中国世界工厂与周边部分车间的布局。中国正在把产业链的最终劳动力密集的加工部分分散出去,而是追求充当全球产业链的“链主”,中国内地各地方政府,则争当全国产业链的链主。


美国疑心来自全球其他地区的货品,追根溯源仍是中国制造。要么是从中国进口零部件,然后本土组装,要么干脆就是转了一道手;甚至本土组装的也是中国的海外子公司。


制造业已是中国对外投资最为活跃的主体,占境内投资者的三成以上。东盟又是接受中国对外投资增速越快的经济体之一,2021年中国投向东盟的流量金额,制造业占比超过40%。中国企业在东盟雇用外方员工超58万人,比雇用的欧美员工加起来还多20余万。


为此,美国还曾发起过对东南亚四国的光伏产品的调查,但最终在去年夏天,宣布国家进入用电安全紧急状态后,暂时豁免了后者24个月的光伏关税。


从2019年起,越南对美顺差连年激增,从此前稳定的月均25亿美元,一度接近100亿美元。但与此同时,越南对中国的逆差也在同步增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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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会是长期趋势。尽管3月中国海关总署披露的对越南的出口数据,明显高于越南统计局披露的从中国的进口数据,但这主要是因为海运有时间差,在月度统计层面,出关口径的数据会比入关口径的数据早体现出来。


美国的贸易赤字仍在增长,相比将赤字与中国挂钩,它更愿意转移给越南、东南亚及其他“友岸”国家。


东盟正在拼命扩建港口,抓住这次历史机遇。新加坡在建的大士港,建成面积占新加坡总面积的1/20;缺少内陆的新加坡,与越南决定在河内共建内陆集装箱堆场“超级港”;全球海运巨头地中海航运(MSC)正在胡志明市投建越南最大的国际集装箱中转港。


五、世界的南方,人民币多多益善


那些处于中国与美国之间的经济体,艰难地平衡着自己手上的筹码。它们既需要美元,也日益需要人民币。它们是不想选边站队的务实国家,又是不可忽视的力量。至少有 40 亿人,即全球人口的一半以上,生活在 100 多个这样的国家和地区。


美国与西方是它们的软件提供商,提供医疗与教育;中国是它们的硬件提供商,帮助建设桥梁、道路、港口与矿山。西方依然可以扮演君子,而中国的开发项目与当地人均GDP的增长有关。


这些不想选边站队的国家中最大的25个,占全球GDP的18%,已经超过了欧盟。这25个国家,分布在东南亚、拉美、中东与非洲等地,内部差异巨大。对中国而言,它们有些是中国的能源供应国,有些是原材料供应国,有些则是中国这个世界工厂在当地的“车间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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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算墨西哥,中国在拉美的贸易地位已经超越美国,且优势持续扩大。这也是为什么巴西等国愿意与中国用人民币做生意。如果这个稍显松散的阵营,能掌握好在大国间精妙的平衡,就会成为作为外汇储备的人民币的蓄水池。


印度承诺利用其今年担任G20主席国的机会,成为“全球南方的代言人”;沙特的“2030愿景”之一,则是成为先进的工业经济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