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兆|第二次危机
得益于日本、韩国与俄罗斯在越冬地与迁徙路上的携手保护,花脸鸭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复兴。虽然与上世纪初超过千万只的数量无法相提并论,但到本世纪初,全球总数至少已恢复到一百万只左右的规模。
如此快速的增长一方面与各国的携手保护密切相关,另一方面这也是花脸鸭自身强大恢复力的体现。
中日韩俄四国语言制作的宣传海报
作为生态系统中的基础性物种,花脸鸭一窝可产下6-11枚卵,亚成体在3、4岁就能参与繁殖,野外寿命最长可达20年。只要给出一定的喘息时间,像花脸鸭这样数量多、繁殖快的鸟类就能很快从低谷中迅速复兴。
来自兴凯湖多年的持续记录显示,1963年以前,花脸鸭是当地最常见的候鸟之一,占湖区所有迁徙雁鸭的50%以上。但由于多年猎杀,途径兴凯湖的花脸鸭数量急剧减少,1973年时其占比下降到8.3%,最低时一度只有1.8%,几近消失。
得益于保护得当,花脸鸭在80年代以后开始增长,九十年代时已占全部雁鸭的12%左右,2003年时增长到59.2%,最多的一年超过87%都是花脸鸭,再一次成为兴凯湖区最常见的雁鸭。
飞跃兴凯湖上空的花脸鸭
不过必须指出的是,就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,花脸鸭的处境还远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。关于花脸鸭的绝大多数威胁都发生在越冬期间,而历史上花脸鸭的越冬地极为广泛,但现在大多挤在韩国南部的一小片地区,这无疑极大地增加了意外事件的可能。
这种担忧并非杞人忧天,2001年的韩国浅水湾就发生了一起由巴斯德杆菌引发的禽霍乱传播,短短10天内就导致1.3万只花脸鸭感染,死亡率高达89.5%,同一区域的针尾鸭与绿头鸭虽然也发生疫情,但各自死亡率仅有4.3%及4.7%,如此悬殊的比例不禁令人思考,是否是花脸鸭的种群规模一度跌破谷底,基因多样性降低,以至后代变得更加孱弱,更易感染疾病?
在日本安装卫星定位系统的花脸鸭
近来科学家们发现,花脸鸭的数量再一次神秘减少,2009年冬季韩国的花脸鸭越冬种群高达106.3万只。但是2020年的同步调查只记录到40.6万只,意味着不到10年间,已知的花脸鸭数量又减少了一半以上。
造成这种变化的因素有很多,一方面随着日本环境的改善,越来越多的花脸鸭选择前往日本越冬,而不是整个冬天都待在韩国。另一方面越冬地的生境变化也是不能忽视的重要原因。花脸鸭对环境变化与人为干扰格外地敏感,它们的身体已经成为环境发展变化的晴雨表。
2007年初韩国政府提出了野心勃勃的〖四大江治理工程〗,决心投入14兆韩元对汉江、洛东江、锦江与荣山江等四条主要河流进行一系列综合整治,包括加固堤防、修筑中小规模的水坝和洪水调节器等,以促进流域内的经济发展。
工程建设对花脸鸭的影响却是显著的,2009年以前,每年有5万只花脸鸭在锦江中游的王振渡一带越冬。但自从政府在下游修筑一个名叫“百济堰”的水坝之后,花脸鸭越冬河段的水文环境发生巨大改变。冬季干旱时,堤坝以下河段常常因缺水断流,而上游却因工农业污水聚集变得富营养化,浮萍杂生,因此不再适于花脸鸭的栖息。
飞过百济堰上空震撼的花脸鸭群
事实也正如预料的一般发展,当水坝建成以后,第二年在当地越冬的花脸鸭数量下降为0,且之后连续10年都没有任何花脸鸭光顾。直到2018年,韩国政府意识到从前的错误,在下游水位低于1.5米时将自动开闸放水,生态系统这才恢复过来,花脸鸭也重新回到这里越冬。
80年代初,危机中的花脸鸭幸运的寻找到了最后的家园,但在今天越发拥挤的东亚,一旦日韩的越冬地再出现问题——这种趋势十分明显,那么花脸鸭很难再寻觅新的避难所。
正所谓“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”,如果要确保花脸鸭的长期延续,那么仅仅依靠日韩有限的越冬空间是远远不够的,还需要有中国的参与。
东平湖的大群花脸鸭,估计总数超过5000只以上
作为历史上最重要的花脸鸭越冬地,近年来相继在安徽升金湖、山东东平湖和上海崇明记录到千只以上的花脸鸭大群。尽管与历史上的宏伟图景无法相提并论,但是这是否意味着花脸鸭的即将回归?
坦率的说,中国境内并不缺乏花脸鸭的理想生境,该种所面临的最主要威胁来自盗猎与毒饵等人为干扰。在2021年2月公布的《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》中,花脸鸭被指定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,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契机,标志着花脸鸭的保护终于有了法律保障。对于这样一个承受过太多苦难的物种而言,或许复兴之路就将从此刻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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