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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◎赵淑萍


  


  饭瓜


  宁波话里的“饭瓜”就是南瓜。这好理解,困难时候,南瓜、番薯都可当饭吃嘛。 


  但是,用南瓜来损人,就充分显示出了宁波人的幽默、生动和辛辣。比如“死藤饭瓜”。试想,藤都已经死了,那瓜不是僵掉了,就是一片灰暗。一个人如果态度暧昧、不明朗,就被说成“死藤饭瓜”。 


  印象中,南瓜藤很长,很绕,儿时,一不小心就要踩上。所以,用“绕藤饭瓜”比喻那些特会纠缠的人,很贴切。 


  还有一个词叫“了藤饭瓜”。“了藤”,是藤蔓的最后阶段。“了”,有结束的意思,有诗“开到荼蘼花事了”。“了藤饭瓜”和“死藤饭瓜”是不是差不多意思呢?不是。“了藤饭瓜”是指最后一个。某户人家有好多个儿子,那么,那个末肚儿子,就被戏谑为“了藤饭瓜”。 


  南瓜种类很多,有扁圆形、长筒形,还有墩子形。一个女人,如果身材沦落到那种形状,那就不仅胖,而且是土了。所以,宁波女人最不能忍受的,就是有人叫她“南瓜娭姆”。


  茄子


  “茄子不开虚花,好汉不讲假话。”我至今迷惑,难道,茄子真不开虚花?南瓜、丝瓜、黄瓜、香瓜、西瓜都有“谎花”(雄花,只开花,不结果),难道,茄子没有雄花吗?这个真没考证过。新鲜的茄子,光艳、水润,紫得发黑。如果时间久了,尤其是被太阳晒过了,就会干瘪,颜色黯淡。所以,“晒瘪茄”专来形容那些精神萎靡、无精打采的人。


  茄子虽普通,但可以做很多花式,如肉末茄子,油焖茄子、炸茄子、鱼香茄子、糯米烤茄子……最夸张的,就是《红楼梦》里的“茄鲞”。以前,农村居家过日子,哪有这般讲究,常常是把茄子放在饭锅锅架上直接蒸。及至端出来,蒂部已经发软,浑身蓄满水分,如果不放盐,则淡而无味。老话里的“淡烤茄”,是形容一个人说话像温吞水,没有主见,同时,也含“无味”、“无趣”的意思吧。这样的茄子,往往得放上盐,或再拌些麻油。时间久了,熟茄子就成了糊状,叫“盐茄糊(又作‘咸茄糊’)”,有童谣:“苋菜管,盐茄糊,肚皮吃得胀鼓鼓。” 


  苋菜管


  宁波人的“三臭”是臭冬瓜、臭苋菜管、臭菜心(臭芋艿蓊)。苋菜,一年生草本植物,叶子呈卵形或菱形。苋菜有绿色或紫红色。幼嫩时,人们吃其茎叶。后叶子渐渐变老,主茎越来越肥硕。这时,摘去叶子,把主茎洗净,切成一小段一小段,煮后放入冷水中,浸过夜。第二天,把苋菜茎取出晾干,再装到小缸里,放入盐进行腌渍。夏天桌上的臭苋菜管就是这样来的。 


  幼嫩时,苋菜的茎叶很细很小,于是,宁波人称那些胆小的人为“苋菜魂灵”。 


  咸齑


  一位朋友说起儿时趣事,那时,一位老先生考她咸齑的“齑”怎么写。这个字确实难写,但宁波人嘴上却时时挂着:“蔬菜三分粮,咸齑当长羹”、“家有咸齑,不吃淡饭”、“三日不吃咸齑汤,脚骨有点酸汪汪”、“咸齑炒炒,冷饭咬咬”。


  咸齑就是咸菜,是新鲜雪里蕻(雪菜)腌制的。而且,腌制很有讲究,要经过理菜、摊晒、装缸、叠菜、撒盐、踩踏、封缸七个步骤。踩踏永远是男人的事,据说女人踩了,这缸咸齑就要发臭。咸菜称为咸齑,就添了几分风雅。南宋诗人陆游曾写《咸齑十韵》。邱隘咸齑特有名,据说那里的风吹过,都有咸齑的味道。因为咸齑,鄞州有了中国雪菜之乡的美誉,当地还有咸菜博物馆。 


  “吃吃咸齑汤,涂涂珍珠霜”,是嘲讽那些要面子臭美的人的。时代变了,现在,鲜美的咸齑笋丝汤和各种咸齑配料的海鲜汤羹,成了甬帮菜之特色美味。 


  天萝


  宁波老话里,丝瓜叫“天萝”。先前,农村里不太作兴吃丝瓜。种丝瓜,是用来搭棚、遮阳。那累累垂垂的丝瓜,任它长,长到极致。最后,剥掉那层干硬的皮,倒出籽,用作种子,剩下的就是“丝瓜筋”,也叫“丝瓜络”。“丝瓜络”可以做药,也可以做抹布,老话叫“天萝箲”。旧时,农村的灶间,都能看到“天箩箲”。 


  现在看不到“天萝箲”了,可是,用丝瓜络加工的鞋垫、拖鞋、清洁用品、护理用品,却因绿色环保而成为新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