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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若问：在你心目中，啄木鸟应该长啥样？


    或许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，在我心目中，“标准版”的啄木鸟大致是这样的：跟常见的白头鹎差不多大，身体较修长，多醒目的斑纹，喙如铁凿，尾羽短而硬，腿很短，然脚趾极为强健……最符合这个形象，且在宁波有分布的，就是大斑啄木鸟了。


    不过，这次我要跟大家介绍一种很不像啄木鸟的啄木鸟，那就是斑姬啄木鸟。它也是中国体形最小的啄木鸟：其体长（喙尖到尾端）约10厘米，比麻雀（14厘米）还要明显小一圈，约为大斑啄木鸟的一半大。


    何谓“斑姬”啄木鸟


    如果不算只在迁徙季节路过华东的棕腹啄木鸟，在宁波有分布的啄木鸟应该有5种，其中四季常在的留鸟4种：大斑啄木鸟、星头啄木鸟、斑姬啄木鸟、灰头绿啄木鸟；冬候鸟1种，即蚁鴷（liè）。很遗憾，我在宁波境内只拍到过斑姬啄木鸟与蚁鴷，而其余3种都是在外地拍到的，未曾在本地见过。


    跟斑姬啄木鸟一样，蚁鴷看起来也是很不“标准”的啄木鸟。它的喙长得一点都不像强有力的凿子，倒像是尖利的小锥子，因此并不适于凿开树皮，而其长长的具有钩端及黏液的舌头，倒是便于伸入蚁巢中取食。因此，我们不会看到蚁鴷在树干上凿洞，却会看到它在地面上捕食蚂蚁。


    这里且不多说蚁鴷，而重点来介绍一下斑姬啄木鸟。普通人若在野外碰到斑姬啄木鸟，恐怕不会想到这小不点竟然也是一种啄木鸟。乍一看，它倒更像是一种山雀：就身体大小而言，它跟宁波的多数山雀差不多大；身体的轮廓也类似，相对比较圆；其喙形，则介于“典型的啄木鸟”大斑啄木鸟与“典型的山雀”即大山雀之间，即比大斑啄木鸟的喙明显要短，而比大山雀的喙要长且粗。


    斑姬啄木鸟披着橄榄绿的外套，双翅呈暗褐色，腹部密布黑色圆点，总之平淡无奇，一旦钻入树林就与环境完全融为一体。不过，它的“发型”倒是蛮酷的，头顶棕褐色的羽毛梳得整整齐齐，一直延伸到后颈；白色的眉纹在小脸颊上显得特别粗大醒目，好像是有人故意用粉笔画上去的；尾羽较短，除中间为白色竖条纹外，其余均为黑色，故很有辨识度。但千万别小瞧了这小家伙，它那粗直如锥的喙，还有短小强健的脚爪，可绝对是最正宗的啄木鸟的基因。


    大家或许对它的名字也会感到费解。这里就仔细解释一下。斑，意为“多斑点的”，这个好理解。关于“姬”，则要多说几句。不少物种的中文名中都带有这个字，我在“懂鸟”（一种用于鸟类识别的微信小程序）上检索了一下，发现中国野生鸟类中共有21种鸟的名字带有“姬”：其中鹟（wēng）科姬鹟属的鸟类占了绝大多数，共17种，如鸲姬鹟、白眉姬鹟、黄眉姬鹟等；鹬科2种，为姬滨鹬、姬鹬；秧鸡科1种，姬田鸡；啄木鸟科1种，即斑姬啄木鸟。在蛙类中，也有类似命名，如饰纹姬蛙、小弧斑姬蛙、合征姬蛙、北仑姬蛙（它们都是非常小的蛙类，体长通常只有2厘米多）等。那么，“姬”是什么意思呢？大家知道，上古夏商周时代，周朝的“国姓”就是姬，如周文王姬昌、周武王姬发、周公姬旦等，这是“姬”字的第一个意思，就是姓。在后世，宫中女官、美貌的女子，也被称为“姬”，并有了姬妾、歌姬等说法。而在上述鸟类、蛙类等物种的命名中使用“姬”字，实际上使用的是此字的衍生义，即“小的、可爱的”的意思。因此，所谓“斑姬啄木鸟”，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“多斑点的娇小的啄木鸟”。


    斑姬啄木鸟在中国南方分布广泛，多为当地不常见的留鸟。它共有3个亚种，分布于浙江的属于华南亚种。斑姬啄木鸟喜在山脚的林地、灌丛中活动，尤其喜欢竹林，通常营巢于树洞中；常单独活动，但有时也会加入由多种小鸟组成的“鸟浪”，随群体前进、觅食。我没有听到过它的鸣声，但据《中国鸟类野外观察手册》，斑姬啄木鸟有时会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具有金属质感的“吱，吱，吱”声。


    十年中才偶遇三次


    斑姬啄木鸟虽非珍稀鸟类，但还是不容易看到。从2011年至2021年，我仅见到过斑姬啄木鸟3次，均在宁波本地，时间是冬季或早春。第一次，是在2011年2月27日，鄞州区横街镇藤岭村（现划入海曙区）。这个四明山里的普通小山村，当年因为发现了短尾鸦雀而吸引了众多鸟友。那一天，我们好几个人都在藤岭的竹林里寻找短尾鸦雀，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响亮的“笃笃”声。


    “啄木鸟！”我们不约而同欣喜地喊道。


    可是，这美妙的敲击声始终不曾“敲”到我们身边来。忽然，鸟友李超灵机一动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，模仿啄木鸟的叩击声的节奏，“笃笃，笃笃，笃笃笃”地敲打着竹竿，忽急忽缓，时停时续。


    没想到，这一招还真灵！有只小鸟冲入竹林，停在一棵小树上。“斑姬啄木鸟！”有人叫了起来。顿时，大家都激动了，全都手忙脚乱调转“炮口”，对准那停在树干上莫名张望的斑姬啄木鸟，快门声如机关枪一般响起。小家伙最初听到硬币敲击声，估计是以为有别的不知趣的啄木鸟进入它的领地，故急急飞来查看，没想到迎接它的是一阵猛烈的“啪啦啪啦”的快门声，因此很快飞走了。不过，这敲硬币的“绝招”只能用一次，后来几天我们去藤岭，再用此法，这聪明的小不点就再也不上当了。


    第二次，是在2011年3月26日，江北区慈湖公园，这个公园位于山脚。鸟友黄泥弄告诉我那里有斑姬啄木鸟，我过去一找，果然在树丛里找到了。然而，此后很长时间，竟不曾有缘与它重逢——直到10年后的2021年。


    第三次，是在2021年12月30日，海曙区龙观乡雪岙村。那天，我原计划是去雪岙拍鸟儿吃槲寄生果实的视频，然而到了那里转悠半天，未见鸟来吃。此前不久我也来过一次，也没有看到鸟来吃果实。而2021年2月下旬，有小太平鸟、领雀嘴鹎等鸟来吃。难道12月份的槲寄生果实还不受鸟儿欢迎？这个有待继续观察，且不去说它。那天，在溪边见到了红尾水鸲（qú）、褐河乌、普通翠鸟、灰鹡鸰（jí líng）等常见鸟。后来，听到从山脚灌木丛传来一阵热闹的鸟叫声，我知道，这十之八九算是一股“鸟浪”。于是，驻足在一旁守候，先看到了大山雀、淡眉雀鹛、褐柳莺等不少小鸟，稍后，忽然见到一只斑姬啄木鸟，顿时大喜。


    只见它用短而有力的脚趾，紧紧抓住一根病态的树枝，上上下下攀行，不时用喙啄一啄树皮，检查了一番，没什么收获，随即跳到了一根近乎朽木的树枝上。在这里，它显然有所发现，立即对准一个位置猛啄了起来，头甩得像拨浪鼓一样，现场“笃笃”作响，木屑飞扬。我想说，近距离听啄木鸟敲击树干的声音，实在太有意思了！很快，它完成了开凿工作，开始用舌头卷取（我看自己拍的视频似乎是这样的）树干里的小虫。那是一条条细而白的蠕虫，有很多，我不知那是什么昆虫的幼虫。它吃了好一会儿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，然后在旁边的小树上又检视了一番，随即飞走了，似是追赶其他小鸟去了。


    我上网搜了一下国内鸟友拍的斑姬啄木鸟照片，发现它们除了在树干、竹枝上凿洞捉虫，有时也会在枯黄的芦苇杆子上觅食（这习性，倒跟中华攀雀很像）。对于这种可爱的“迷你啄木鸟”，我了解到的还实在太少太少，但不知下次邂逅又要到何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