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波猫的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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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白冠长尾雉，中国特有珍禽，“全球性易危”物种，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。

　　白冠长尾雉雌鸟。

　　环颈雉，俗称“野鸡”，全国广布。

　　老人与狗沿着山径逐渐走远。

　　◎张海华

　　２００９年６月到河南董寨国家自然保护区拍鸟，留给我非常美好的回忆。于是次年６月初，我决定利用年休假再次去那里。

　　出发的时候很匆忙，当天上午、中午都还在采访、写稿，然后赶下午１点３８分的火车去信阳。由于事先没有买到卧铺票，一路颇为痛苦：１４个小时挤在硬座车厢里，气味很难闻，想睡又没法睡，也没个伴可以聊天。特别是到了后半夜，觉得浑身酸软，但还是没法睡。

　　百无聊赖之际，就给几个朋友发短信。小芦安慰我说：

　　“心有所期，不孤单的。”

　　她这随手一句回复，却忽然深深击中了我的心。直到现在，这句话仍时时浮现出来，在我独自沉浸在自然中的时候倍感享受的愉悦，在我退缩、彷徨的时候给我坚持的勇气。

　　最后一分钟的惊喜

　　白冠长尾雉是董寨的招牌鸟种。然而人算不如天算，到董寨的第二天下午就开始下雨，而且大雨一直持续了３天，真把我急死。

　　第４天下午，实在没鸟可拍的我向农家乐主人老高借了雨衣，披在器材上，自己穿着防水的薄外套就出发了，决定到有白冠长尾雉出没的山脚碰碰运气，据说这鸟儿近期有可能下来觅食。

　　我在一棵小树后面躲起来，这个位置视野不错，可以看到山坡上的一小块开阔地，凭感觉我认为白冠长尾雉会通过这块开阔地下山。雨依旧不停地下，天气很凉（晚上才知道，当天最高气温只有１７℃多一点！），我静静地站在那里，透过蒙蒙雨雾注视着那片山坡。等了一个半小时了，我冷得实在受不了了，而且眼看天色也越来越阴暗，于是决定等到１６点半，没有的话就坚决撤退。

　　时间在雨中一分一秒滑过。１６点３０分到了，我立即准备收拢三脚架。就在这时，我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山坡，顿时心里一个激灵：草丛里有动静！用望远镜一看，果然是一只白冠长尾雉雄鸟在慢慢走动。

　　老天有眼啊，奇迹终于在最后一分钟发生了。可惜，雨天能见度差，照片质量实在不行。唯一值得安慰的是，我把它那极长的尾羽拍全了。

　　它随即往下走，长长的尾巴被草遮住了。然后，消失了。

　　次日，天气转好。我花１００元包了一辆车，躲在车里架起“大炮”在山脚静候，希望拍到阳光下的白冠长尾雉。老高说了，雄鸟的斑斓羽色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展现了绚丽的色彩。等了半天，草丛又动了。但下来的不是白冠长尾雉，而是最普通的环颈雉。

　　拍鸟就是这样，很多时候，结果完全不可预期。这固然常会带给人巨大的遗憾，但反之有时也会给人莫名的惊喜。大自然的脾气有时难以捉摸，久而久之，这也让我的心态变得平和：能够拍到固然是好，如果没能遂愿，也不会太难过。我会对自己说：那就期待下次吧！

　　兴来每独往

　　“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。”

　　这两句唐诗以其淡泊、潇洒的意境，历来常被人所称引。近年来，类似在董寨这样的野外摄影故事我还经历过不少，这些经历让我对这两句诗的诗意有了切身的体会。

　　王维《终南别业》全诗如下：

　　“中岁颇好道，晚家南山陲。兴来每独往，胜事空自知。行到水穷处，坐看云起时。偶然值林叟，谈笑无还期。”

　　说来有趣，我曾有过几乎跟诗中描述完全一样的经历。２０１２年之后，我用在拍鸟的时间上逐渐减少，而改为重点拍摄本地的两栖爬行动物、野花等，因此经常进山去考察环境，寻找拍摄对象。２０１４年５月３日，我“兴来独往”，来到地处四明山腹地的余姚鹿亭乡算坑村。缘溪而行，各种野花野鸟目不暇接，还见到了两条乌华游蛇、一条虎斑游蛇、一条俗称为“美女蛇”的玉斑锦蛇，这些都是胆小的无毒蛇，一看到我就惊慌失措地逃窜，因此一路上倒也不寂寞。

　　走了两三公里之后，溪流出现了明显的分叉，此地已在山林深处，人迹罕至。时近中午，我坐在溪流中央的大石头上吃干粮，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。忽然小溪上游有了动静，抬头见到一只黑狗迎面而来，随即一位老人跟着狗走出了草丛。

　　这一人一狗，见了我也显然吃了一惊。老人问：“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？这地方非常容易迷路。”我说自己是来拍照玩的。老人很开心，连声说：“后生，坐！坐！”然后他就掏出一瓶浸了中草药的酒，管自己喝了起来。狗在数米外的小径上安静地趴着，不时扭头望望谈兴甚浓的主人。

　　老人说他早年是赤脚医生，现在７０岁了，还喜欢进山采药，经常走一天也碰不到一个人，今天运气很好，挖到了一棵很粗壮的丹参。“这么大的丹参，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啦！”他边说边拿出这支丹参，在我眼前晃着。我被他的快乐所感染，也饶有兴致地跟他攀谈了起来。我说我的摄影故事，他谈他的山中奇遇，一个多小时眨眼即过……

　　目送着老人与黑狗渐行渐远，我也背起摄影包，继续慢慢往深山里走，心情比先前更加放松愉快，直至兴尽而返。

　　心有所期

　　“心有所期”，是啊，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：那么多年痴迷于博物旅行与自然摄影，到底是“期”什么？

　　我想，这是为了获得，也是为了忘记。

　　拍到有意思的物种，不管是一只鸟一只蛙还是一朵小野花，传达出它们的自然之美并与大家分享，这很有成就感，这是“获得”。

　　在野外行走、拍摄的过程中，与自然相融，不知不觉烦恼全消，这就是“忘记”。

　　人生的烦恼，往往来自于“不解”和“不得”。

　　何谓不解？我有时难以理解社会上某些常见却近乎荒唐的事情，是一种不解；自己的所思所言所为，不能被人所理解与支持，也是一种不解。不管哪一种不解，都足以让人痛苦。

　　何谓不得？有所求而不能得，有所爱而不能得，经千般努力仍不能得，注定阴差阳错而无缘得……都是人生的大痛苦。

　　想要忘记这些“不得”与“不解”，只有让自己的心找到一个可以专注的地方。对于我来说，就是与自然为伴———哪怕千山万水，哪怕独自一人。